裸条放贷者谈肉偿 年轻的心为来钱容易不顾后果
导读:裸条放贷者谈肉偿 年轻的心为来钱容易不顾后果
近日，10G的裸条照片和不雅视频流出，再一次将本就存在违规乱象的校园贷推上风口浪尖。瞄准大学生这一特殊群体的校园贷，越来越变了味。
借款前，它们通常打着“零门槛”“无抵押”“最高5万元额度”等比较诱人的宣传字眼，实际上却要以学生的身份信息作为抵押，甚至有交易双方私下约定“提供裸照便能借款”;借款后，高额利息与不透明收费潜伏，若逾期还款，催债手段无所不用。
网上流传的裸条照片
为赌球大二学生借5万高利贷每天被讨债公司短信和电话骚扰小瞿，万向职业技术学院的一名大二学生。他在大一寒假时，迷上了赌球，“刚开始玩，手气好得惊人，记得有一次把一个月2500元生活费全押了进去，赢了万把块钱”。
赢了还想赢，输了想翻本，这是绝大多数赌徒的心理，小瞿也不例外。不到半年时间，他输光了赢来的钱，连5000元老本也赔了进去。走投无路之下，他开始向同学借钱，四处碰壁。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校园里的宣传海报上看到了一张宣传单，上面写着“放款最快的大学生借贷，公司目前推出“零门槛、3分钟审批”项目，最高贷款额度5万，月利率仅0.99%，快来提款吧，我就是你的‘网上提款机’”。这是小瞿第一次接触校园网贷，他动心了。
杭州某高校寝室楼过道贴着分期购海报摄影吴珮莹
“一开始，还是比较谨慎的，只敢在分期乐、趣分期、人人分期这些校园分期购物平台注册账号，透支几千元，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分期还款后每个月支付几十元利息;偶尔也会用蚂蚁花呗、京东白条来救急。”小瞿坦言，自己有了一种来钱太容易的错觉。
到了大二，赌性不改的小瞿胆子越来越大，把手伸向了小额贷款公司，借款额度从几千元加码到上万元。同学介绍了一家消费金融公司，据说班上好多同学在这里贷过“救急钱”。小瞿提供身份证号、家庭住址、学生证复印件和电话号码等信息后，很轻松地就贷到了5万元。分24个月还清，每月除了需要偿还本金2083元，还要支付1417元的利息。记者一折算后发现，月利率居然高达40%，已属于高利贷范畴。
前两个月，小瞿还在为能借到钱沾沾自喜，除了继续赌球，还大手大脚地跟朋友去KTV、买衣服、学生会聚餐。到了第三个月，他才发现，父母每月给的生活费只够偿还本金，高昂的贷款利息让他无力偿还。
更令人恐怖的是金融公司的催款方式。“还不上钱后，我每天都活在被讨债公司短信和电话骚扰的恐惧中，半夜都会被噩梦惊醒。因为留了学生证复印件，生怕催债的人到学校来骚扰我，学校的课是能逃则逃，有时候大半个月躲在家里不敢去上课。”小瞿说，就这样拖了一个多月，感觉自己快撑不下去了，“最后，女朋友也从一家小贷公司借了点钱帮我还款，可这只是杯水车薪”。无奈之下，小瞿只好跟父母说出实情，连本带息偿还了近6万元。
花5分钟填完信息就能到手几千元高校学生网贷容易程度超过你想象像小瞿这样通过校园网贷平台快速借钱的大学生，还有很多。上周六，记者来到高校云集的下沙，找了十多个大学生询问，发现近一半有过贷款经历。有学生反映，学校里到处都能找到贷款平台的广告宣传单。最近，很多贷款小广告直接从寝室门缝里塞了进来。
记者以在校大学生想要贷款的名义，拨通某校园网贷平台的咨询电话。很快，一名姓孙的工作人员接了电话。当记者表示要贷款2万元时，对方很爽快地答应了。
“学历越高，学校越好的学生，对应的贷款额度也越高。”之后，孙某示意记者加他QQ，填写一张申请表，借款操作都在线上完成。
在这份名为“网贷申请表”的表格上，需要填写的信息很详细，包括申请人姓名、手机号、学信网账号和密码、就读大学、所在学院、班级、专业、学号，还要提供直系亲属的姓名和手机号，以及同学和辅导员的联系方式。此外，还有开户银行、户名、银行卡号、支付宝等。
“申请表是必须填的，之后再把学生证和身份证复印件、学信网截图传真给我，一般两个工作日，贷款就能到账。”该工作人员说。
记者又拨打了其他几家网络贷款平台的咨询电话，多数要求提供身份证、学生证或者个人学籍信息;少数要求提供手机通话详单，或者需视频认证。
在贷款平台的逻辑里，只要掌握了此类信息，在产生违约时就能给学生施压，而最终，父母能为他们兜底。
事实也确实如此，许多学生怕借贷的事情曝光影响学业，最后只能向辅导员及父母坦白，小瞿就是一个例子。而几千元到数万元不等的借款金额和利息，多数家庭也能承担。
有一家网贷平台的工作人员说，他熟谙贷款的各种套路，经她手的贷款基本上当天能办下来，“我只做正规的借贷，学生花5分钟填个信息就好”。
网贷平台往往要收高额违约金和服务费此外，据记者了解，网贷平台往往会以低分期利率吸引学生，月利率普遍在0.99%-2.38%。一旦逾期偿还欠款，借款人需支付的违约金不容小觑，高低相差数倍。
网上流传的手写借条图片来源：澎湃新闻
比如，“名校贷”收取逾期未还金额的0.5%/天，作为违约金;“趣分期”则要收取贷款金额的1%/天;少数小贷公司收取贷款金额7%-8%，作为违约金。
在此基础上，部分网贷平台还会收取一定比例的押金和服务费。
杭州一个网贷平台的工作人员介绍，在签订贷款申请时，申请人需要缴纳贷款额20%的费用作为押金，如果按时还款，押金会悉数归还;如果逾期还款超过24小时，押金将被扣除。另外，公司还要收取服务费，为贷款金额的6%。拍拍贷借款期限6个月(含)以下，成交收取2%的服务费，借款期限6个月以上，成交收取4%的服务费。
记者混进QQ借贷群发现大多经营着裸条生意
除了在大学校园里“招揽客户”，记者发现，很多网络借贷中介成立了QQ群，专圈大学生发放贷款。
记者在QQ“找群”一栏里输入关键词“大学生借贷”搜索，跳出十多个名为“浙江大学生贷款群”“大学生贷款”的QQ群。
随后，记者成功混入几个大学生借贷群，发现群员间互动非常活跃。有成员在群里24小时不间断发送各种借贷信息，且大多经营着裸条生意。因媒体曝光和腾讯相关政策等原因，一些群信息会将“裸”以“果”字替代。
QQ群“大学生贷款”里共有486位成员。昨天下午，成员“话唠”发出一连串的借贷信息，比如，“黑户小额贷款，额度1-5W，半小时拿钱，不用面签”“卖京东白条名额号，额度1000-5000元”“提供‘苹果贷’，苹果6型号以上手机，可以绑定ID借款，额度1000-3000元”。借贷信息的最后，有一行稍小的字“提供果贷，姿色好的女大学生可联系，并出售最新逾期果条，附带资料”。
“话唠”透露，只要是女大学生，就可以做“裸条”。首先要提交一些信息，“话唠”传给记者一张表格，包括身份证号、家庭住址、父母亲朋电话及学信网账号等;还要传给他3张自拍裸照，包括裸体拿身份证正面自拍照、左右两个侧面的裸照。
“至于额度和贷款利率，就要看你的姿色了”。“话唠”说，等裸照传过来，经鉴定后，姿色好的额度高一点。裸条利率也视女生资质而定，月利率一般在25%-35%。
得知记者是浙江的大学生时，“话唠”在对话框里打出了一个大大的惊讶表情。他说，浙江这边经济条件不错，愿意做“裸条借贷”的女大学生不多，她们随便做个兼职或者勤工俭学，就能赚到千把块生活费，“(做这个)四川、河南和广东那边的女大学生偏多”。
当记者暗示借钱不想让爸妈知道时，对方表示自己是正规熟练工，流水线操作，不会坑人。除非逾期不还，否则不会联系家长，也不会把裸照泄露出去，表格里所填写的信息也会保密处理。
如果说校园贷的出发点，可能更多是满足高校学生的消费需求，那么，P2P介入老年人理财，很多时候就是一场谋划已久的金融诈骗。
今年9月，快报驻宁波记者站的同事发现，楼上的P2P公司突然关门，随后大量老年人聚集到大楼里商讨对策。然而，和大多数跑路事件一样，商讨会很快成了诉苦会。据了解，这家公司在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募集的资金已过千万，绝大部分来自于花甲老人。
“小伙啊你别上班了你一天才赚几个钱”
我上班的楼里风光时有十来家理财公司
每天挤电梯上下班我都感到羞愧
工资拿得没大妈们利息多啊
人老了会去干什么呢?这几年，我一直在关注老年人这一群体，从60岁-80岁不等，就是想看看人年纪大了，都会去干些什么事——也供自己将来作个参考。
总结下来，这个年龄层次的老人大概有三类：在家帮子女带小孩、去跳广场舞、去买理财产品。
大概是两年前，随着互联网金融的崛起，线上、线下一下子涌出许多P2P理财公司，其中线下的主要客群就是老年人。原本安安心心在跳舞的大妈，忽然有一天就卖掉了音箱，抛弃队友，搞起了风风火火的“资本”运作。
小伙子啊你别上班了你一天才赚几个钱
我所在的写字楼位于宁波市中心，公交、地铁都很方便，看起来还气派，是天生适合开理财公司的。
以前，这栋楼还是偏向商务办公的白领居多，但后来每天上下楼的六部电梯里常常挤满了大妈。
有半年时间，我上下楼都是跟大妈挤在一起的。楼层高，电梯里大家处了一段时间，也会闲聊几句。
也是从那时开始，我知道我所在的大楼入驻了多家理财公司，我一看大妈按的电梯楼层，就知道要去哪家。
电梯里理财公司的广告
楼里也多了很多业务员，看着一个个年纪比我还小，掏出名片来都是“经理”职位，最普通的一线员工，也叫理财顾问、理财经理。
一楼是各家公司的必争之地，除了抢地铁的人流，分发传单之外，大家也会相互争抢客源，台词通常是：“阿姨，凭这张单子，上楼看一眼就能领一个小礼品哦。”
因为来这个楼的老人，基本都是有钱的潜在客户，有的已经在投资理财产品了。而且，宁波大妈们精明得很，也看过新闻，都晓得理财产品其中的风险，不会把全部鸡蛋放在同个篮子里，讲究分散投资，这家放一点，那家放一点。
于是，原本上10楼的大妈，中途就会被12楼的业务员截道。电梯里，业务员尾随其后，会说，“阿姨，你去××公司啊，他们利息多少啦，我们公司也可以考虑看看哦，比他们高，比他们正规。”
以至于后来，大妈来大楼到期取钱，业务员们全部直接到一楼迎接，生怕一转身就被楼下的公司挖墙脚。有时，一部电梯里，挤着两个公司的业务员，我都担心他们会为了一个大妈打起来。
每天上上下下，电梯里总遇到她们，我也会忍不住开口问：“阿姨，是去××公司吧，这家利息多少啊?”我这一问，答案蛮吓人，高得离谱，其中一家公司开在我楼上，说是存5万元，半年后就能拿到7.5万元。有个阿姨还跟我说：“小伙子啊，你也别上班了!你一天才赚几个钱。你不理财，财不理你!”
我拿着这个事情跟同事开玩笑，我说楼上大妈利息都赚得比我们一个月拿得多啊。我们以后也别去挤电梯了，不好意思啊，改坐货梯吧，给资本运作的大妈们留出空间。
大伯不会用银行卡直接拎着现金来投资
就这样，我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大妈们上上下下。说来也怪，来买理财的大妈居多，偶尔也能看到个大伯。
有次电梯里遇到一个大伯，我忍不住提醒他，“大伯，你钱都溢出来咯，当心点。”他笑笑，大伯不会用银行卡，来投资是直接带现金的，购物袋里直接装着。
大伯不会用银行卡，直接用购物袋装着现金来投资。
到了端午、中秋几个大节日，老人们真是浩浩荡荡而来，我恨不得直接爬楼梯上楼。据说是因为这些节日可以领到一些礼品，什么超市卡、水果、月饼……都有得拿。
我楼上这家公司，门面上写的是做东北大米的生意，公司名称里既没“理财”，也没“投资”字眼。法人介绍上说，老板打工四年，后来干过日用百货、农副产品，还从事过船舶销售维护，接着成立了大米收购销售公司，反正从业经验里跟金融没有半毛关系。员工一个个身材魁梧，光头、戴金项链，开的是兰博基尼，看着都吓人，但老人们一点不怕。
直到今年年初，我在电梯里再遇到大妈们，她们脸上的神色没了往日的轻松愉悦，有的愁眉苦脸，还会窃窃私语：你钱多少啦，拿回来多少啦?
一问，说是回款不及时了。
再三个月，又问她们，钱回来了吗?大妈说，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我说，那得早点报警啊，大妈说，老板要是被抓了，那钱就一点拿不到了，要给他时间，等大米收成的时候，他就有钱还了。
老板也发飙了为什么一遇到困难就不能同舟共济?
今年5月，楼上的公司出现了第一次群体维权。
群情激愤的大伯大妈们攻占了总经理室，老板椅上换成了大妈，背景墙上挂的锦旗写着“品德高尚，乐善好施。”
块头再大的壮汉也拦不住大妈，我也跟着上去围观。
这家公司差不多租了整个半层大楼，有风控室、财务室、VIP室，大堂里摆满了按摩椅、电疗椅。有老人坐在上面，闭着眼睛，按啊按啊，看起来也不紧张，我脑子里想到一句话：偷得浮生半日闲……
理财公司里摆满了按摩椅、电疗椅。
有员工在组织老人们登记，谁欠款多少一一排队记录。有的是拄着拐杖来的，大家一碰头才发现欠的钱金额还不小，上千万了。办公室一角米粒散落一地，再也没人去关心这些可以免费领的大米了。
老板打了欠条，表示一定还，“再给点时间，现在打死我也没用。”到了最后关头，老板也发飙了，他觉得自己没错，“你们这群老人拿利息时那么开心，为什么一遇到困难就不能同舟共济?”
尽管已4个月没拿到钱，但那天老人们还是被说服了，没人报警。
风光时楼上理财公司有十家如今只剩下两家
直到今年9月，出事了。
长期拿不到钱的老人分为两派，有的主张再缓缓，有的认为该维权，甚至想用跳楼的招来逼一逼。这一来，我们楼的物业可就慌了，出人命还得了，于是最后是物业报的警。
理财公司出事后，有大妈拄着拐杖来讨债。
很快，公司就被贴上了封条，物业在一楼挂出告示：受害人赶紧去经侦大队报案!
这下大伯大妈们怕了，出事的消息奔走相告，我们楼更热闹了，大妈们每天一茬茬往大楼涌。公司被查封，按摩椅是没得坐了，想来想去，就围坐在一楼大堂的沙发上开会，乌泱泱一片，一连开了好几天。那时，再没其他公司的业务员敢去挖墙脚。
后来，物业也嫌烦了，索性把大堂的沙发撤了，老人们没地方开会，终于不再来。
我偶尔还在电梯里遇到以前来投资的大妈，她自己印刷了厚厚一叠通知单，把楼道贴得满满当当，大致的意思是：公司被查封时期，暂不能开门，但不影响正常给客户打款，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联系老板手机。
她仍然相信公司，觉得报案是错误的，现在老板被抓起来了，怎么筹钱，简直瞎胡闹，应该给老板时间、空间，这样才能把钱拿回来。
昨天，我试着拨打上面的号码，已经停机。
前两年风光时，楼上的理财公司少说也有十家，如今却只剩下两家，改成了放款型，只要一张身份证就能借5万块，广告上说：“不看征信，好批得不要不要的。”（都市快报记者 马杉韩宇挺 文/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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